敦煌流年告诉了我们历史的足迹,也告诉了我们在绘画中拓展的意义。
三十年前的秋天过珞珈山,正是西域敦煌好色彩,而今再相见,别是一番滋味在心头。想起曾经敦煌,宕泉河从三危山、鸣沙山间源出,哗哗地在沙石中流过,划破了戈壁荒漠的寂静。
走过架在宕泉河上的那座水泥桥,眼前珞珈山起伏,脚下是滋养石窟的泉水,而今流水安在哉?历史发展大抵如此,自然的演化也一定不是固定的。一千年前大河上下,而一千年后成涓涓细流;自然界此长彼消,盛衰强弱演化,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此历史焉,敦煌莫不如此。
然石室中藏宝亘古不变。宝,就藏在蜂窝般的石室之中,蜂窝其实是洞窟,宝便藏在其中。用蜂窝形容洞窟有酿蜜的意味,洞窟中的释伽牟尼、阿难、迦叶、供养人、彩塑、壁画、还有经文等等,都像是“蜜”,哺养着岁月和时代,她们也是对世界文化、艺术的贡献。
两千多年前的三危山,闪出金灿的佛光,招来了高僧乐僔在这里开凿洞窟,安身佛像、描绘本生故事、咏诵佛经、宏扬佛法,一代代相传。从魏晋南北朝、北周、隋、唐到宋、元,随着佛教在中国的传开,渐渐地把文化也渗透了进来。洞窟中那些彩塑、壁画、经文、佛教故事的绘图等等,都带有西域色彩,经过了岁月流年,融合了汉民族的文化精神;莫高窟作为丝绸之路的一个驿站,承载着传播西域文化艺术的作用,具有重大的文化意义。
又见敦煌,脚步不停地在沙土上行走。几只叫不出名字的鸟儿,歇在河畔的白杨树上,它们在张望石窟前蓝色的天空;树干上好像眼睛在注视、眺望,闪烁出在自然中生成的灵气。
扶栏拾级而上,推开洞窟的木门,阳光透过白杨树的叶子照射进洞穴,释迦牟尼如来佛祖露出安详的微笑,阿难、迦叶站立两旁,神情凝重、自若。我忽然想起蒙娜丽莎的微笑,这两个微笑似乎有了穿越的联系。当西方的描绘、塑造技术传入中国后,又成了写意的表现,而这个表现又融入了佛教的禅味。一切都那么安静,一切又那么的神圣,在安静、神圣的背后,又蕴藏着意味的力量。它们是精神的,又是艺术的;它们是形式,又是形而上的守护。西方的雕塑在古希腊登峰造极,它们表现竞技、生活,那种精准、神情、力量、铮铮作响;东方的雕塑,或许以佛像、菩萨为载体,那种写意、神会、柔美、飘逸,若曹衣出水。或许,它们在释迦牟尼、蒙娜丽莎的微笑中相通,那是精神寄托的连接。再见敦煌,我忽然感到,他们微笑相连所体现的中西文化的精神。
岁月的沧桑留在了敦煌洞窟的墙上,沙尘细粒风化了壁画,以致产生斑驳肌理;时光的印痕,演化了北周时期所绘制的壁画。当时描绘的菩萨罗汉成了黑、白强烈对比的“小字脸”,这个黑白“小字脸”赋予了审美的魅力。敦煌流年告诉了我们历史的足迹,也告诉了我们在绘画中拓展的意义,让我们在视觉直观上对艺术的提升和借鉴。
那些表现彩塑、壁画的造型、线条、构图、色彩等,是从传播佛教、传承文化为出发点的,然却无意中折射出了时代,演示了艺术的图式、形式、表现。它们是通过丝绸之路从西方传入的?是高僧乐僔从佛国带来的?或者是民间艺人创造的?我想,那些彩塑、壁画不管它们是从哪里来的,然而在这里,就成了一个融合的艺术表现。
莫高窟从开掘到逐渐兴盛,而后渐渐衰落,最后被风沙掩埋,而又得藏经洞发现,宝藏重见天日。多少年来,我们有很多艺术家走进敦煌宝库,从那里的构图、线条、色彩中借来神韵;时代走进敦煌,数字化成了宝库的钥匙,打开大门,继续解读石窟的密码。(*阿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