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记
坐在老家的玉米地头,我的内心有种无所归依的落寞感。
家应该就在我身后不远的地方吧:身后是陡坡,坡底是条蜿蜒的小路,读初中三年我在这条小路上走了三年;路北边是个苇湾,小时候总觉得这个湾很大,后来我长大了,湾却似乎渐渐变小了,不变的是她春夏时节的那片葱荣和“蒹葭苍苍,白露为霜”的那份秋冬诗意;湾北沿儿就是我的村子了——禹城市辛寨镇李屯子村。
家就在身后,多少次坐在地头,转身就能看见,几步就能跑进。而现在,我再转身,转多少次,都不再是熟悉的旧影,塞进我视线的只是那片“徘徊望尽东北地,芦苇萧萧野水*”的孤塘和取代了村庄的一望无际的新翻的土地,那么新,新得容不下一丝记忆里的东西。
兀自坐着,不禁想起搬家进社区那天夜里写下的那篇日志——《今日后,故乡变成了梦》:
今日,年的8月24,癸巳年的七月十八日,我和弟弟、表弟回家帮年逾花甲的父母搬家进社区的楼房。天很晴朗,稍微有些热,弟弟说今天是个好日子。
一进村,看到街道两边狼藉的屋与墙,踏进院,目睹曾经井然有序的一切在弟弟们的抬抬架架中变得越来越杂乱空荡,我在心里酸酸地想着:今日迈出家门,或许就是永远的告别了。
父亲说他三点多就起来了,睡不着,便慢慢拾掇到天亮。我知道,父亲的睡不着除了有乔迁之喜的缘故,更多的还是对老院子里一砖一瓦的留恋难舍!
随搬家的车子,走进绿树红墙、整齐划一的新社区,来到爸妈的楼上,我没有再回村子,一个人在宽敞明亮的楼上默默地收拾:我愿意我今后所想起的总会是今日故乡尚算完整的容颜,而绝不想让她的更甚于此的荒凉、破败覆盖我未来思她的梦。
生于斯,长于斯,几十年所熟悉的一切从此将永远走出我的视线,我从今往后将再无故乡可言、可去,在外漂泊的游子将彻底无望的任灵*无所附着归依,我变成了一叶浮萍。浮萍一样有回家的梦,只是于我而言,那梦从今后只能是梦!
今日,“李屯子”这个自然村的名字将开始消隐,慢慢成为一个过去,成为一群人的回忆,成为无数喝她水、吃她粮成长的人的一个或浅或深的梦,成为我们对未来儿孙讲述的一段历史,而现实中,她将永不可还原、再现……
国庆长假回家帮父母忙秋已好几天了,我一直没有走进我曾经熟悉的地方,我怕新的一切会把原本贮存在脑海里的美好驱逐掉,我不敢去!
可是,我真的想她。
最终,内心那份思念的焦灼还是给了我“去看看”的力量。
在新翻的泥土上,我走得跌跌撞撞,眼睛里没有一点是曾经熟悉的,我不知往哪儿走,边走边努力在记忆中搜索往昔的一切:这儿是我家的麦场吧,附近还未被填平的小湾可以证明;胡同呢?找不到了;路灯杆还在,我家门前是第几个呢?东边数第二个,对,是第二个,和杆隔路斜对的这颗小槐树就是东邻嫂子家门前的,幸亏没被挖了。那这就是我的家了?像吗?那个其乐融融、无比温馨的四合院里现在应该是红红的石榴一树,金*的柿子满枝了吧;门前放着一摞砖,砖下还有被大娘婶子们聊天坐明了的大石磙子……在哪里呢?那错落的街巷、参差的树木、大小不一的柴垛、三五成堆的乡邻……我找不到!我只看到一片新翻的土地!地翻了,曾经地表上的一切也随之被埋入地下,埋进历史。我茫然,如坠云雾,我不知自己身在何方。
这是一场没有遗迹的埋葬,什么都不会留下,除了我们的记忆。
摸索着,我向外走,突然觉得这段行程好苦:我走不进我的村子,走出去竟也如此艰难。终于凭着记忆和土地上残存的星点标示,我踏上了通往社区的小路。
踏着熟悉的小路往前走,总想回回头,觉得一切就在那里。可是我没有足够的勇气,我明白回首的眼眸中除了无边的土地还是土地,没有奇迹。
别了,我的故乡!从此,我只能把你驻进我的梦里,在梦里会永远是我年少时你清晰、温暖的模样!
我的眼泪无声地滑落下来……
这篇文字是年秋收时节,我于故乡拆迁40余日后所写,近日,秋雨霏霏,闲来翻阅,不禁牵惹起“游子心上秋”的缕缕乡愁。谨以此缅怀我已别七年的梦里故乡。
李秀兰:禹城市解放路小学语文教师。工作之余,喜欢读书,喜欢在键盘上放飞思绪,喜欢充满古风古韵的唐诗宋词,喜欢在香茗古曲中静静地品读《红楼梦》。
壹点号史志花开
本文内容由壹点号作者发布,不代表齐鲁壹点立场。
找记者、求报道、求帮助,各大应用市场下载“齐鲁壹点”APP或搜索